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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冥王大大 于 2023-10-14 17:53 编辑
阔绰的将来时
在我们住的、破旧的出租屋里,窗户是破的,桌子是破的,床是破的,门也是破的。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然而这里囚禁着一缕自命不凡的孤魂——他也是我们出租屋里少有的娱乐。
总能听见他说:“假如我当时能去到大一点的省城,就会比现在阔得多哩!”其他的室友也应到:“是啊,阔得多咧。”于是他就开始讲述当初和自己同乡的关系怎么怎么好,同乡的人品怎么怎么棒。可是,人家在省城混得风生水起,他们之后也没再见面——他说是不想打扰人家。这么说也确实在理。
他是外乡来进城务工的,说是要“光宗耀祖”,弄得好大名堂,却始终“不屑于”介绍自己的名号,以至于我们只能从他高挑细长的身材来称呼他“棍儿哥”。“棍儿哥”也的确算是光宗耀祖的人了,毕竟他是他们家进城务工的头一个。
然而,“光宗耀祖”的“棍儿哥”的行径却不怎么光宗耀祖:胃口大、能抽烟、爱耍牌,哪样烧钱哪样干,真就是个“月光族”。
“唉呀,假如我有一张七,连本带利都赚回来。”他这么说。
“棍儿哥,输了就是输了。你可还在我这欠着一百五呢!”管牌的发话了,“这钱凑不齐,就别在这掺和人家的财局了吧。”
“急什么,等发了工资我就又叫爷!”
可是转头呢,又不愿意卖力气。“假如当年我一发猛,就说不上现在是谁指挥谁呢。”他指点着工头的背影,独自嘀咕道。自然是因为工头看他个子高,就指派了些重活给他。
发工资的时候,他的钱又要比别人少一些。他尽管说着“假如”,但实际还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下雨天不好上工,所以我们都在屋里闲聊。这时候话最多的“棍儿哥”却不跻身闲聊的行列,而是急忙地去买几张足球彩票。由于屋里没有电视,他就在彩票厅里从中午看到傍晚。美名其曰“支持国足”,实际他才分不清哪支是哪支球队,只是有人进球他就兴奋,活脱一个看蛐蛐打架的孩子。
有一天还真让他交到了好运,中了一张一百多元钱的刮刮乐。虽然是他不服输,硬铺垫了三百多才得来,却仍然认为是一件十分自豪的事。所以他一回到出租屋就炫耀起那张红票子。室友们自然是八方来贺,而且提议借此机会宴请大伙,一起沾沾喜气。“棍儿哥”也正在兴头上,答应下来。一顿饭下肚,又花出去两百多,等于倒贴一张红票子。
过年的时候,室友们都各回各家了,只剩我和“棍儿哥”在出租屋里听爆竹声。
“假如是在我老家,这点子炮仗还敢拿出来现眼?”“棍儿哥”又在“假如”了。
“是呢,是呢。可这儿又不是你的家——棍儿哥,你这几年怎么都没回家看看呢?”我是这么问的,“棍儿哥”好像没在意,只是说了句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行了棍儿哥,就别耍你那文学细胞了,我知道你在乡小念过书。”
“嘿哟,你是不知道。这要在古代,我还是个秀才呢!我那同乡更厉害了,人家是举人。假如我当时也跟人家一样去了中学,比现在不知道阔上多少呢!”
“可是棍儿哥,人家是人家,你是你。现在这不还是一样,都没法回家过年吗?”
“棍儿哥”盯着窗外,又眯眼吸了口烟,说道:“明年。明年一定好好干,给妈买件新衣裳穿。”
“那时候你又要说,‘假如我今年坚持到底,就准回家过年了’吧。”我也看向窗外,这么说到。
这时鞭炮声大起来了,烟花“嗖,嗖”地、一个接一个地在天上炸开。好一个绽放的炫彩夜空!
“那不会。新的一年,就要阔得多哩!”
看到五颜六色的光照在“棍儿哥”的身上,我总觉得他身上灰色的工服也染上些新的色彩。
在这个只有我们两人的出租屋里的新年,我也应和道:“是啊,新的一年,就要阔得多哩。”
这一年,他们都还三十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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