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亚尔兰记事 前言|第二章 集热术和补给日

Aurora_***

第二章
集热术和补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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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过去的种种细节，的确是一种消磨时间的可行方式。在破旧的木屋中，被流放的年轻异乡骑士，终于是又熬过了漫长的一夜。恍惚之间，雪山中迟来的阳光穿过封住窗户的木板间隙，带来一丝珍贵的温暖。随着因寒冷而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了知觉，他咬紧牙关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将墙上的挂历再撕下一页。

这样的夜晚，莱克利已经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遍。因为寒冷而无法入睡，又因缺少睡眠而精神衰弱……麻木之中，思考自己究竟还能撑多久都成了一件疲惫的事。

但有些事……再疲惫也要做。

挂历新露出的一页上，标注着一个醒目的星号，代表今天是发放补给的日子。每月两次，帝国会派遣一支轻装车队，为流放地送来最基础的配给。被流放者要自行派出至多三人在正午时分前前往山脚哨岗领取半个月的生活物资并带回流放地。在以往流放之刑盛行的年代，物资的配给量是被精心设计过的，帝国往往每次只会发放足够流放犯总数八成左右人所需的量。这么做的原因一方面是让饥饿也成为刑罚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则是——削减犯人总数。诚然，八成配给量下，若是每个人都减少一些个人消耗，那么所有人还是能够一起活下去，但问题是，没有人会眼睁睁看着吃饱的机会从自己手指间流过。因此在那时，每个发放物资的日子都是一场噩梦：先是所有犯人永远会因抢夺领取物资的权利而大打出手，而后在物资被领回分配时又会产生无数纠纷和武斗事件。加之帝国绝不会插手流放犯人间的争斗，如此无数体质较弱没能抢到食物或是在混战中身负重伤之人便成了“意外”死亡统计报表上的一个数字，自然任何媒体和批评家都无法对此发表言论。

事实上，每当绝望之时，莱克利都会用这个事实安慰自己。显然，比起忍受寒冷的同时在这种争斗中死无全尸，自己明显算是幸运的了。听说，就在自己被流放至此的几天后，新党正式在帝国议会中首次拿到了多数席位，随即便开始推行他们的新政策：废除了几乎所有传统意义上的重刑。流放自然也包括在内。从那之后，流放地所剩无几的几名犯人便开始陆续被押送回都城重新审判。只是不知为何，莱克利却从未得到他的那一份召回通知书——直到只剩他一人，仍旧被囚禁在这雪山之中。

没有了争斗的威胁，对他来讲，物资领取日的更重要的意义是，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见到从中心城来的官员和骑士。这不仅是他半个月中唯一一次能与别的人类见面的机会，也是争取那被召回可能性的唯一努力机会。于是像往常一样，抱着给发放物资的官员一点好印象的心态，莱克利还是决定久违的好好洗漱一番，打理一番自已然有些失态的外表。他拔出法杖来到水槽前，指向其中那块巨大的坚冰，再次念动集热术的咒文。

热力魔法中的集热术是一种通过将小范围物质的能量汇聚到一点上产生瞬时热量的简易术式，有生火、解冻、紧急防身等多种用途。虽然在严寒环境下能够汇聚的热量不多，但从冰块上融出一些水来，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这次，回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疑惑之中，莱克利集中精神，再次念动咒文。这次法杖总算有了点动静，但也只是从杖尖飘出一缕轻烟，好似在嘲笑着他的无能。

也许是彻夜未眠导致精神失常，一股怨气突然涌上莱克利的心头。随即，这一年来各种不快的经历在眼前一一闪过，从踏上这片大陆，加入骑士团，到莫名其妙被扣上“抢夺圣器谋反”的罪名被捕，再到法庭审理用不到一小时就宣布对施以流放刑罚…一年来，他曾无数次思考过自己的命运，最终却得不出任何合理的答案。这一切，都像是有一个幕后主使在不断迫害自己。可是……谁会如此闲的无聊，费这么大劲，去迫害一个三流亚尔兰领偷渡客？

愤恨交加之下，莱克利将法杖再次指向水槽，接着用尽全身气力以近乎怒吼的方式第三次念动咒文。

一道熟悉，但强烈的多的闪光划过，伴随一声巨响，水槽中的冰块被融化成了一池甚至略微冒着白气的温水。然而被融掉的不仅仅是冰块——由于莱克利在愤怒状态下施放的这次集热术汇聚的能量过大且法杖缺乏保养导致引导不准，失控的能量融化目标的同时把手中半截法杖也变成了焦炭。

没有了法杖，无法使用集热术生火，几乎不可能熬过任何一个极寒的长夜。然而看着手中焦黑的半截法杖，莱克利却突然反而感到一阵释怀。终究还是被“霉运”逼进死路，让他有了一种“终于结束了”的解脱感。

今天最后去见一次那群官老爷吧。就当是最后挣扎了。

想着，莱克利掬起一捧温热的水，泼向脸上。